【薰嗣】一个夜晚

#我流薰嗣ooc警告

#在tv24话的蓝本上捏造了一个薰嗣初遇

#虽然糖味不浓但不含一丝刀片!

#七夕快乐!

 

真嗣又做梦了。做了整宿的梦,醒来却什么也不记得,简直白费力气。躺在床上就像躺在棺材里。我有资格躺在棺材里吗?一般来说都是大人物才躺在棺材里吧。我会被烧成一小团灰,放进一个积灰的坛子。不过像我这样成天泡在LCL溶液里,比起棺材里面容肃穆的伟人或者一团灰烬更像是福尔马林里的标本吧——话说回来,他有作为标本的价值吗?观察和研究他的人会像律子小姐一样严肃吗?如果是个男人的话,会跟爸爸一样不近人情么……如果是爸爸的话,会直接放弃他这个无意义标本的吧。它会被下级人员按照指令扔到一边,因为他毫无观察价值。

右手还是动不了。我为什么要把手机揣进右边口袋。全身痛得无法动弹,无论用多别扭的姿势左手始终够不到口袋。入睡之前应该考虑周全,行动不便的情况下应该尽可能考虑周全,就像我一直做的那样。考虑周全。这个点护士肯定睡了。真嗣从未考虑摁下呼叫铃。已经很晚了。可是疼痛从来不看时间。真嗣发现自己溺水了。这种痛跟在LCL溶液里很不一样。该怎么形容呢?在初号机里,自己是被外部的液体保护着;而此时此刻,疼痛从身体里喷涌出来,像种子冲破土层一样破开他的身体。我现在应该满脸都是眼泪。也许还吐了。吐了吗?真嗣不知道。明明伤得不重,是美里小姐硬要他住院的,明天不用上学了。可是为什么身体会突然痛成这样?从未发生过这样离奇的事件,是被使徒感染了吗?这样的话就不得不摁铃了吧?护士应该能理解吧,在这种情况下……我的身体已经动不了了啊。

口袋里的手机静悄悄的。没有一条消息、一通电话。是他不小心设置成静音了吗,还是实际上就没人联系他?这样开着手机就跟关机没有区别吧。跟不带手机也没有区别。所以他为什么要买手机?——啊,是美里小姐带他买的,说有紧急情况可以及时联系。紧急情况,紧急情况就是需要碇真嗣去开EVA,跟一种名叫使徒的生物战斗。战斗。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战斗。为了谁,为了什么,去战斗。这个词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碇真嗣是一个孱弱的普通人,他毫无力量。我曾经梦见自己变成巨人,痛快地一脚踩碎第三新东京市。这是只有在梦中才会发生的事情。平日里碇真嗣是个软弱的老好人,一个缺乏男子气概的十四岁少年。哦,我才十四岁啊。明日香那家伙老是骂我不像男人,在她的世界里十四岁就是男人了吗?我不懂。她经常莫名其妙地生气,不停地喊我笨蛋,我都弄不太明白原因。不过理直气壮地指责别人是一种了不起的能力,我做不到。今天受伤住院,她在家估计又在骂我笨蛋吧……可是她不会给我打电话。东二和剑介下午来看过我,那时候我还很健康。大家都相信我很快就会好起来。明天去不了学校,但是后天可以——后天。啊,后天是周六,要参加同步率测试,那个时候身体已经没问题了吧?律子小姐问过我,我回答说没问题。

没问题。

眼泪和口水干在脸上有点痒。身体已经渐渐适应疼痛了,它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只是胸口湿了。他现在可以确定自己刚刚吐了。晚上只喝了清水,所以也吐不出什么内容。眼泪流过的地方都黏糊糊的。他原本打算就这样入睡,可是胸口的湿意在一点点抽走身体的热度。真嗣想起小时候寄宿在老师家,半夜口渴起床喝水,结果黑暗中倒了自己一身。担心自己弄出声音吵醒老师,黑暗里也找不到替换的干净衣物,他就那样穿着湿衣躺了一夜。现在也是如此,什么也没有变。真嗣想。即便现在和美里小姐、明日香住在一起,还有penpen,可自己还是什么都没有变。和那个时候一样。穿着湿掉的衣服,一个人躺在床上。

早知如此,我根本就不应该来这里认识任何人,像以前那样孤孤单单的反而好些。手机没必要存在,除了美里小姐,没人打电话给我。给我打电话,只是命令我去开EVA而已。所以根本不必担心,大家都知道我在医院,现在没人会叫我去开EVA。他放弃去够手机了,因为没有意义。放松僵硬的身体,在黑暗中合上惊惧的双眼。

真嗣睡着了。

 

月悬中天。月光照进房间的感觉跟阳光完全不一样,像雪飘进来。第二次冲击后出生的孩子从未见过雪,在他的想象中,雪应该和寂静的月光一样。

“碇真嗣君?”

睡着了吗?不过也是,这个点李林通常都在沉睡吧。自己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趁着月色鬼使神差就来到了这里。

碇真嗣,第三适格者,在白天的作战中受了轻伤。当时渚薰作为替补驾驶员在总部观战。明明是个敏感纤细的人,却是Nerv对抗使徒不可或缺的主力。

“……绫波?”

啊,醒了。

看清来人之后真嗣似乎吃了一惊。

“抱歉,是我,渚薰。”

“……第五适格者。”

“没错,初次见面,碇真嗣君。”

“初次、见面……已经天亮了吗?”

“啊,并不是……”来人的脸上带着一丝窘意。“今夜月色皎洁,随意散步来看看你。”

在这个时候?

真嗣侧身看了一眼仪表时间,心中不解。渚薰注意到他胸口的水渍。

“你的衣服湿了。我去叫护士来。”

“啊、不用麻烦了!我没关系的!”他的声音突然提高,带着惊惧。

为什么他这么害怕?“可是这样会感冒的。”

“我没事的,不要麻烦别人了……”声音越来越小,竟有一丝哀求的意思。

“真的没事的……”他重复道。

“为什么会害怕麻烦别人?”

没想到渚薰会有此一问,真嗣一下子愣住了:“诶?……能不麻烦别人的话就尽量不麻烦吧……”

“为什么呢?”

为什么?

“我可以叫你真嗣君吗?”

“可、可以。”

“真嗣君是在害怕自己被其他人讨厌吗?”

“!”

“像今晚这样,即便被护士铃打扰了清梦,照顾病人也是对方的分内之事。”少年认真注视着他的眼睛,“真嗣君,没有关系的。”

……

他低头不语。

银发少年也没有强迫,只是说:“真嗣君太温柔了,过分为他人着想的话有时候会伤害到自己。”

……

见他没有反应,对方叹了口气,踱到门边,打开房门。

走了吗?

真嗣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渚君说的没错,我很害怕被讨厌。或者说,驱使我行动的目的就是不被其他人讨厌吧。因为不想被讨厌,所以不敢摁护士铃;因为不想被讨厌,所以不去做任何给别人添麻烦的事。这就是我的准则。既然没办法让别人喜欢上我,至少不要让他们讨厌我。不必接触,不被打扰,就不会被讨厌。

没错,就是这样——

“真嗣君,”清朗的声音携着月色再次出现,“我找到了干净的衣服,换下来吧,不然会着凉的。”

不用了……虽然想这样说,但人家特地找来,“谢谢你,渚君。”

“叫我薰就可以了。”他笑着说。

“谢谢,薰君。”

 

换掉濡湿的衣服,好像疼痛也一并被撕去,褶皱的日历被撕去,露出下面洁净崭新的一页。

“身体感觉怎么样?”

“睡饱了之后已经感觉没事了。”

“那太好了,”他似乎始终都保持着完美的微笑,“但是我现在有点困了。”

“那……”“我能睡在你旁边吗?走回去太远了。”

……!!

“……薰君。”

他睡眼惺忪地看着我。

……!!

真嗣低着头,身子默默腾出一些位置。

“谢谢你。”这次是满足的微笑。渚薰睡着了。

 

真嗣完全睡不着了。他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在床上乱动,薰君已经睡着了,不能吵到他。可是……为什么!我完全搞不懂啊!薰君就躺在我旁边!

天还没有亮,但窗户内侧的倒影已经很模糊,快被白昼的光亮融化了。明天,快到明天了。也许暖光的确能给人一丝丝慰藉,明明躺在昏暗的室内,仿佛也能感受到暖意。

渚薰睡得很乖。微微低着头,一动也不动,像树袋熊宝宝。真嗣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了。

啊,树袋熊宝宝醒了。

“早上好,真嗣君。”

“早上好,薰君。天还没亮,可以再睡一会儿。”

“真嗣君没睡吗?”

“唔……昨晚已经睡饱了。”

“所以在我睡觉的时候真嗣君一直醒着?”

“嗯……不是!我……”整个人要烧起来了。这家伙完全是一副恶作剧得逞的微笑。

“别紧张。”渚薰安抚道。

“你的心就像玻璃一般纤细美丽,正因为如此,才格外敏感脆弱。无差别地体谅他人,对自己来说也是一种负担。太敏感的人会体谅到他人的痛苦,自然就无法轻易做到坦率。所谓坦率,其实就是暴力。*但是将自己过剩的期待无差别地托付给他人,对他人不合心意的行为单方面感到失望,不也是一种暴力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只是觉得很痛苦。爸爸愿意见我只是希望我能驾驶Eva,美里小姐也说,我做了一件有价值的事情。驾驶Eva就是我的价值,其他事情怎么样根本无所谓……除了驾驶Eva,我根本不被需要。”

“真嗣君,你有尝试了解过自己的父亲吗?”——那一瞬间,薰君跟凌波的样子重合在一起——下一秒凌波就消失了,薰君的眼中映出我疲倦病态的脸。

“爸爸他总是在工作。在Nerv整日处理攸关人类存亡的大事,自己儿子的死活也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吧。”

“碇司令或许并不像他看上去的那样。”

“诶?我不太明白……爸爸他到底想要什么,是人类的全面胜利吗?”

“李林总是有种奇怪的虚荣心,想让别人或自己相信的是真理,但其实他有求于这个世间的是真爱。”*

我不太明白薰君的话。

天快要亮了,我们并排躺在床上。

“薰君刚刚的话是让我不要去期待的意思吗?”真嗣试探着问。

“不是噢,期待是很珍贵的东西,不能随意地交付他人,也不能否定任何交付的可能性。就像爱一样,轻浮地爱与被爱、断绝一切去爱的可能性的行为都是暴力。轻浮之人与冷情之人无法共处并不是因为他们不会爱,而是他们对待爱的态度不契合。真嗣君,你会感到痛苦,是因为你有着了不起的爱人的能力和谨慎的个性。”渚薰顿了顿,突然露出了然的微笑,“我说不定就是为了跟你相遇才出生的。”

!!!

薰君……在说什么啊……

真嗣慌乱地转过身去。

“真嗣君。”

“什、什么?”

“你的手机硌到我了。”

??!!

刚刚转身的时候手机从裤兜里掉出来了!

真嗣恨不得立刻钻进枕头里消失掉。

“真嗣君?”突然一下子把自己团成一个球,我都没被子盖啦,“来交换手机号码吧。”

一个乱糟糟的小脑袋突然从被子团里钻出来要夺手机。

“我已经存好了。”渚薰拿着手机晃了晃。

 

天已经大亮,夜晚过去,浅金色的光照进屋子,晕染在脸上。真嗣突然感觉到一阵幸福的眩晕。

“我得去学校了。”渚薰说,“明天见。”

“明天见……可是明天是周六?”

“同步率测试。”

“那明天见。”真嗣微笑着说。

 

 

 

*“太敏感的人会体谅到他人的痛苦,自然就无法轻易做到坦率。所谓坦率,其实就是暴力。”出自太宰治《候鸟》。

*“人有种奇怪的虚荣心,想让别人或自己相信的是真理,但其实他有求于这个世间的是真爱。”出自《加缪手记》。

2021-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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